暗夜赤华（15）
章十五 反叛
“呵呵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你叫我什么？”
我跪伏在地上，带着哭腔怪笑，杨云牧觉出不对，踉跄着上前扶我。
“走开！”我用力推他。
他不禁推，身子一晃跌坐在地上。
“你早知道了是不是？嘿嘿。”我发出古怪的笑声，手脚并用爬到他跟前，摇晃他的肩膀问道，“你跟他们一样，一直在骗我是不是？”
“骗你什么？”杨云牧投来困惑目光。
“骗我什么你不知道吗？”
“？？？”
我心里难过至极，眼泪不停滚下来，杨云牧是我在浩气盟最好的朋友，如果连他也骗我……
“你、你们浩气盟……怎么能这么对我？”
杨云牧凑过来，带着困惑与审视的眼神问道：“你在说什么？谁骗了你？”
“杨云牧，我一直拿你当朋友。你告诉我，你到底知不知道……知不知道我、我不是裴行骏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杨云牧严肃起来，“你不是裴行骏，你又是谁？”
“呜……”我抱紧杨云牧，忍不住恸哭起来。
“他们骗我！云牧，他们骗我！裴行骏早就死了，他们居然……说我是裴行骏……呜呜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杨云牧有些不知所措，“那你是……”
“吕修仪。我就是那个……本、本该死了的吕修仪。”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“他们、他们都骗我！我还杀了唐捷……”
“你是吕修仪？你是紫君的师兄？”
“是、是啊。”
杨云牧憔悴的脸上忽然绽出华彩，他两眼放光道：“她还在地牢，我们一起把她救出来！嗯？”
不错，师妹还在地牢，是我亲手抓了她，我得把她救出来！
我抽抽搭搭哭了半天，话也说不利索，全然没了平时嘴上不饶人的模样，杨云牧也总算弄清了事情原委。
“想不到你本来是这种性子。”他笑起来，“你之前可不是这样。”
我又哭起来。
“唉，我错了，我不该招你，别哭，说正事。地牢的布局和守卫换防我都有，我们等几个时辰，入了夜再动手。”
我抽抽搭搭问他：“你、你得给我找点材料，我去拆地牢。还有……你、你身上的药……”
“不用麻烦。”杨云牧压低声音，“龙钰潜进来了，递了消息给我，他会一起行动。”
“钰儿来了？他、糊涂啊！浩气盟说来就来，不要命了？”
“无妨，他与紫君暗杀多年，隐藏行迹还算在行。再说也没人料到他敢来浩气盟。他带了几个小机关，能拆地牢。”
“钰儿怎么会找到你的？”
“他潜伏浩气多日，苦于没机会救人，想是看到我救人未果才心生联手之意的吧。至于我身上的药，你不用操心，我自有办法。”
说到这里，杨云牧忽然严肃起来。
“行骏……不，吕修仪，等我带走紫君，你得生擒龙钰交给浩气盟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这是龙钰和我说好的。紫君若就这么走了，浩气势必继续追杀她，她余生要如何安宁度日？所以龙钰要代替她。绯花修罗被擒的消息已经传开了，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公开处决，龙钰要留下来给他们个交代。”
“公开处决？你是说，龙师弟会死？”
杨云牧沉默片刻，道：“是。”
“等等，这不行。他们见过师妹，岂能轻易接受换人？”
“见过紫君的毕竟少数。你在浩气多年，也知道水有多深，只要拿了真正的绯花修罗，他们有的是说辞。今晚我带紫君走，你得擒了龙钰，然后留在这。”
“我、我不能——”
“你必须这样，你想死吗？”杨云牧对我皱眉凝视。
“？？？”
“如你所言，倘若你是吕修仪，他们会让你活着回万花谷吗？”
“什、什么意思？”
“他们会在你回谷的路上截杀你。”他深深叹气，“这里的弯弯绕绕你不懂。就算你没恢复记忆，也绝对不可能活着回万花，他们会杀你灭口。”
“灭口……”我困惑道，“那在浩气盟灭口，不是更容易么？”
“能死在外面何必要死在这里？你离了浩气死在回青岩的路上，这就跟浩气没半点关系了。”
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：“那、龙师弟……我擒了他之后呢？不、不对，现在都是你一人说辞，万一你骗我……”
杨云牧一怔。
“你们浩气，都是骗子。”
“见了龙钰，你亲自问他。”
意识到话说重了，我便有些局促，杨云牧毕竟也算我的朋友，我不该怀疑他。
“云牧。”
“嗯？”
“师弟真是这么决定的？”
“……是。”
“他把师妹交给你，是、是因为师妹喜欢你吧？”
杨云牧扬了扬嘴角，却没什么笑意。
“你也觉得她喜欢我？”
“不是觉得，她说过。”
“什么时候？”
“我……曾经去看过她。”
“你见过她？”杨云牧关切道，“她怎么样？真的看不见了吗？”
“是，”我难过点头，“她以为我是你，对我说了一些话。”
“她说了什么？”
“她说，她喜欢你，又觉得配不上你。”
“她……”杨云牧红了眼眶，声音忽然哽咽，“她真这么说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怎么会嫌她不好。不管她是什么人，不管她是谁……我都……我都……”
杨云牧说不下去了，脸上带着隐忍的苦笑，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。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师妹，一如师妹也很喜欢他，他们这样两情相悦，多好。
说到底，都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师兄惹的祸。
我摸出那枚银制发饰，那是商云得到的线索，我当初只看着它眼熟，现在终于忆起这是我亲手做的，送给裴师妹的生辰礼物。
我摩挲着发饰古旧的花纹，它被佩戴多年，却仍然保存得很好很好。
“云牧，这是师妹遗落的，你帮我还给她吧。”
当晚我见到龙钰师弟，他脸色不佳、面带倦意，应是这几日疲于躲藏、休息不当所致。
多年不见，小师弟长大了，面如皓玉、俊朗非凡，气质也变了，变得沉静且阴郁，与我记忆中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很不一样。
杨云牧没说谎，代替裴师妹确实是龙钰的意思。我与龙钰简单交谈几句，他不爱说话，也不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又为什么捉了裴紫君。他对我很冷淡，对杨云牧也是，一副公事公办的疏离模样。
我们计划先以杨云牧的音域制住众人，再用龙钰的小型机甲拆锁，我深入地牢救出裴紫君交给杨云牧，再佯装擒住龙钰。
我想起地牢里那些疯狂的囚犯，不安道：“她、她在地牢深处，我去救她定会惊动沿途的犯人。”
“那就都放出来啊。”龙钰阴恻恻道。
“不可！”杨云牧压低声音，“说好了只救紫君，你不要生事。”
龙钰冷哼一声，道：“那就劳烦师兄小心些，师兄身法卓绝，想来也不是难事。”
“钰儿……”
我心里刺痛，龙钰已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可爱慵懒的小师弟了，而是变得很陌生，只能在眉眼间依稀辨认出儿时的模样。我担忧地望着他，他不自然地扭过脸，目光投向别处。
气氛很尴尬，好在杨云牧打破僵局：“准备动手吧。”
我们避开夜巡守卫来到地牢，惨白的月光穿云而出，地牢仿佛一个巨大而古怪的黑影，在月光下张牙舞爪，令人见之生寒。
杨云牧从琴套里取出琴，不是青玉流，却是先前所用的文姬泪。
“那把青玉流杀意太重，太惹眼了。”他看出我的困惑，向我解释道。
我点点头，看着他起手抚琴，不多时我与龙钰便也陷入他的音域之中。好在我们早有准备，没有被音域困住，反观那些地牢守卫，皆东倒西歪、意识昏沉。
“好了。”杨云牧低声道。
他此举消耗甚大，我与龙钰不敢怠慢。龙钰摸出两个小型机甲，边走边拼，“咔嚓咔嚓”几声后，龙钰将拼好的机甲放到门前。我认识这种机甲，可穿门而入、解各种锁，名为“千机钥”。这机甲我会造，且能做得更好，当年我拆遍浩气据点，仅凭两套千机钥。
不出片刻，门“咔啦”一声开了，我与龙钰对视一眼，闪身进门，顺手抄过小机甲便向地牢深处疾奔而去。
【未完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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